主题：夏威夷孔子学院院长任友梅 以学生为中心的沉浸教学

任友梅老师 夏威夷大学孔子学院美方院长。任教授是几部著名教材的编著者，如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汉语交际》和《探索汉语》。她先后担任美国国际汉语教师协会理事会会员、项目主席、协会主席及执行主任。本期《沪江专访》邀请夏威夷大学孔子学院院长任友梅老师，谈谈她想让汉语环球世界的梦想。


我叫任友梅，我来自美国的夏威夷州。我是在美国的夏威夷大学工作。我是我们中国研究中心的副主任。也是我们中心的孔子学院的外方院长。很高兴有这个机会来到沪江网。

【问题1】 作为一名在美国的华裔，什么原因促使您选择对外汉语教学的道路？【小标题：多次选择后的决定】

我也不是有目的选上对外汉语，这是偶然的。上大学的时候我父亲劝我去读数学。因为他说女孩子读理科比较有用。然后我就开始学习数学了。然而我们的大学要求我们读一门外语。我就选了德语，因为德语对数学有用。读了一年数学我发现我不喜欢，就转学心理学了。我就去一个医院去实习，又发现我不喜欢心理学。成天跟一些神经有问题的人在一起解决问题。我觉得如果一辈子这样工作下去也是很辛苦。学了这么多，我觉得我最喜欢的还是语言。那么我就想将来如果要我从事教外语的行业，我宁愿去教汉语。因为我们的祖籍是中国人，所以开始学习研究生的课程的时候我就转学汉语了。等到1986年才第一次来到中国。我就发现美国很需要教汉语的老师。我就申请了联邦政府的一笔钱，说我来试试看，我就采取了其他语言的方法来教汉语。我觉得蛮成功的，我就走上了对外汉语的道路。

【问题2】开始接触汉语教学的时候，遇到了什么苦恼和困难？【小标题：英语也有四声】

因为来学汉语的外国人非常有动机，他们非常主动，他们愿意学习，很好奇。我30年前开始教外语的时候，学外语的学生都比较能干，聪明，学历比较优秀的学生。困难当然很多，汉语里面最困难的声调是四声。因为很多人认为只有汉语有四声，美国没有。然后是汉字最难，因为西方语言学会字母就可以拼了。这个工程大很多。然后汉语只有死学，得看很多很多汉字，（英语的）26个字母起码对应2000多个汉字。克服四声的问题，我就想其实英语里面有类似四声的现象，比如：嗯哼，人家说话，你要表示同意，你就说嗯哼；就是三声和二声。要是你要表示有点惊讶，你要说嗯哼，是这样么，那就是三声和四声。然后嗯哼，嗯哼，就是有点怀疑，是这个意思么？嗯哼，那就是三声和一声。那么英语里的声调也是有意义的.最明显的就是yes，yes？yes！反正可以采取这种方法让学生注意到英语里也有四声。不是每个生词有一个声调，外国人只是不习惯。得非常注意它。有很多学习者发音不错，他们通过努力可以掌握四声。

 

【问题3】在30多年的丰富的教学经验中，您推崇什么教学理念？【小标题：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

我的教学理念不是我发明的，而是二语习得这个学科比较受欢迎的（理念）。比如以标准为基础，以学生为中心，以表现为基础的任务型教学法。我觉得汉语是一种语言，每种语言都有特征。 汉语也有很多自己的东西。到底也是一种语言，教起来跟其他语言一样。我最欣赏的是以学生为中心的，让学生活动，让学生活跃。他们通过操练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老师讲他们学不进去，他们要自己做，自己去琢磨，他们会学到很多东西。而不会觉得无聊和枯燥。他们会觉得学语言很有意思。除了沉浸式，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来教各种各样的人外语。从小学开始，比如有些叫Foreign Language Experience，一周上半个钟头一门外语。只是品味一下汉语怎么样，只学一点点.只是引起他的兴趣，希望他这样到了高中以后，他自觉地就像继续学习。这叫flex。 还有一种是FLAS，The Foreign Language and Area Studies，比如学一门课，每天一个钟头。


【问题4】美国人在学习汉语的过程中，有没有一些常常容易犯的错误，您是如何纠正的？【小标题：在游戏中学习汉字】

美国是一个多元的国家，（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人。每个班里有亚洲人，本土人，华裔，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想要来学习汉语的人。来自亚洲，比如日本、韩国的学生，他们的汉字写得很快。（日韩学生的）的口语往往不如本地的美国人.美国人有讲话的胆量，他们就大胆犯错误开始讲。可是美国人学起汉字特别特别难,怎么引导美国人学习汉字。美国常说大脑要刺激一下才不会老化。我就说学习汉字你不知道有什么好处，你就做吧，可能会对你的大脑有非常好的好处；你练习吧，好像学习一门运动一样；然后我们在教室里玩游戏，学汉字比赛呀。刚开始我就让学生一个翻过脸来，一个在写背，有家方和乙方。所有的乙把眼睛闭上，甲看黑板，我就写一个字，比如写一个我字，所有甲方都要写一个我字，然后擦掉。甲方在乙方的背后写一个大大的我字，乙方就得猜写的是什么字。要是两个学生没有花时间去练习这个汉字的话，他会让他的同学失望。他很不愿意让同学失望，他很不愿意在同学面前丢脸。老师叫他这么做，可能没有什么用，如果要让同学失望的话，他更有动机去做，所以我们会利用这样的活动鼓励学生学习或者学生会自然地喜欢做什么。他们喜欢留便条，或发短信，我就让他们用汉语写便条、发短信或者做一个博客。大家围着一个题目来发挥，你看你的同学写的内容，你再反馈。

【问题5】作为拥有30多年教学经验的汉语老师，能介绍一下美国的汉语学习和教学的现状和问题？【小标题：美国式的沉浸式教学】

美国当初，可能三四十年前，很特殊的人才会去学习汉语。只有名牌学校才会有中文系，军队里会有汉语课。中国强起来，学汉语越来越普遍。各种各样的人都开始学汉语了。我们美国现在花很多力气去想办法使汉语教得更普遍，谁都可以学。美国有一个笑话：“会三种语言的人叫什么”“他叫trilingual”“会两种语言的人叫什么”“他叫bilingual”“只会一种语言的人叫什么”“他叫American”。现在美国开始全面普及汉语，从幼儿园就开始学习。现在人们建议是越小越好。从幼儿园就开始有沉浸式学校。一天所有的活动都用汉语来做，一到学校，欢迎，进来，开始唱歌，坐下，然后画画，吃东西， 喝东西都是用汉语。这样的学生到高中的时候，他们的成绩比只学英语的人的成绩还要好。Immersion Program。Immersion Program，因为我们认为沉浸式教育最有效。然后成年班也有，我们夏威夷大学目前教四个年级的汉语，马上就要开第5和第6年级了。然后我们采取让学生去国外学习。时间越长越好。汉办现在提供四年的奖学金，我们也尽量鼓励学生：你到中国去拿一个学位吧。去（中国）拿一个本科学位，回来读一个研究生，然后你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问题6】美国的孔子学院从规模，班级，合作形式都有自己的特点，能简要介绍一下美国的孔子学院的概况么？【小标题：中国和外国大学的联姻】

世界上现在不到400所孔子学院，光美国就有100多所。美国是一个孔子学院最多的国家。孔子学院这个项目只有十年，今年是孔院的十周年。那么（夏威夷）是八年前开始，夏威夷大学的（孔子学院）是美国成立的第六所孔子学院。孔子学院大多数是美国的一个大学和中国的一个大学合作。我开玩笑说：“这种形式中国的婚姻方式。”中国的大学是男人，可以有很多妻子。一个中国大学可以和很多外国大学合作。一个外国的大学只能和一个中国大学合作。那么我们很幸运，夏威夷大学的合作单位是北京外国语大学。他们的外语非常强。美国的100多所孔院大多数都是一个美国的大学和一个中国大学合作。大多数的规模都是我们都开汉语课，办文化讲座或者其他。我们每个学期起码有两三个专题讲座，不同的中国专家来讲不同的问题。所以我们很感谢孔院赞助这样的活动。


【问题7】除了当老师，您还是一名优秀的编辑，编了很多优秀的教材。美国和中国的汉语教材有什么不同？【小标题：美国教学是基于标准为主的教学】

我觉得美国的语言教材和中国最大的区别是中国的教材是基于大纲，就是说一年级应该教什么文法结构和词汇量。然后美国的教材不用这种大纲。美国有一个叫美国外语教学委员会，它是一种基于标准为主的教学法。这个标准是和语言能力有关。就是说初学习者只能完成某种任务，或者说初学习者什么任务都不能完成，刚开始学会单词和短句。你让他办事，他是办不出来的。到了中级，他可能能完成衣食住行等任务。肚子饿了能买东西吃，到了晚上能找个地方住下来，和他个人生存有关的任务。那么我们的教材是以这种标准为基础。比如我准备一年级的教材，我希望读完一年后，我的学生就是能够解决衣食住行等问题的学外语的人。那么我要考虑到他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我不会考虑到他得学多少词汇。他得用上什么词汇，我就提供什么词汇给他。然后我们比较受欢迎的教材是以学生为中心。那么会涉及很多活动哈.不是老师解释给你听，而是学生自己去，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自己就去把这个信息找出来。然后我们得设计一些活动，巩固他所学习到的这些信息。去互相互动呀，反正做各种各样的活动。然后我们会用很多图片，因为美国说要通过视觉。通过触觉去学习。所以我们会放图画，视频，让学生站起来，让他听，让他摸。反正我的教材尽量采取不同的模式让学生学习。

【问题8】您的新作《环球汉语》倡导的是什么教学理念？通过什么形式来体现这种教学理念？【小标题：以学生为中心的沉浸式的教材】

《环球汉语》这套教材最大的特点是花了两个出版社，耶鲁出版社和华语教学出版社。两个出版社花了大量的金钱去拍一个故事片，专门为了这个教材专门拍了五个钟头的故事片。然后用这个视频来丰富学生的经验。因为这是给母语是英语的学生来学习汉语的。所以这是想办法把中国搬到教室里面，给他设立一种沉浸式的环境。让他理解，汉语是谁在说，在什么情况下说，中国文化是怎么样的。据我所知，这是唯一一套教材，花了这么庞大的资金，创造这么一个环境。然后我所学到的以学生为中心，基于任务这一系列理论都在这套教材里面。

【问题9】这套教材适合什么样的人学习？学完以后可以达到什么水平？【小标题：多元学习】

我们目前发行了第一和第二本，供大学一个年级使用。在大学里，每天上一个小时，一本书可以用一个学期。两本书两个学期。就是一年级两个学期。我们正在编第三和第四本书，供二年级使用。网站，课本，汉字课本和剧本。那么学完一年，我们希望你能用汉语来解决衣食住行的问题。学完两年还是在中级，可以往高级走，高级是能够描述，能够讲述，能把句子连在一起，成片段。可是学语言是一个非常费劲的一个工程。

【问题10】在对外汉语的圈子里，您最喜欢什么身份？【小标题：我是一个语言学习者】

在对外汉语的圈子里，您最喜欢是语言学习者。我现在在学印度语。我觉得学外语非常好玩，因为学的过程能开眼界，能遇到一个新的世界。我是非常喜欢学习语言。然后我在大学工作，大学里允许你学习两门课。那么我就选了印度语。

【问题11】中国人应该如何去去美国教汉语？【小标题：汉办推荐的途径最可靠】

我觉得把这么好的中国老师引入美国教书，在我的印象中最好的途径都是通过汉办。汉办目前有两个项目，一个是他们自己招聘老师，通过美国的大学理事会，他们会全国派老师；还有一个途径是通过孔院的合作单位。比如说（夏威夷大学）每年有四位老师。因为我们是一个很小的州，四位老师来我们那儿工作。这是老师都是北京外国语大学的研究生和刚毕业的老师。通过你们的大学去申请出国当老师。那么要是不是通过这两个渠道的话，我认为会比较难一些。因为美国经常说，当老师不是教你的科目，而是教我们的学生。要教的是学生，你教的内容是次要，学生占第一位。想当老师的话，最关键的是理解学生。那么美国聘请的老师都是已经在美国了。是在美国毕业的，实习的，在美国拿到证书的。所以还是先去美国学习.

【问题12】可以简单介绍一下star talk美国星谈计划这个项目？【小标题：美国培训老师的项目】

美国政府也花了很多钱请自己的公民来学习外语，尤其是汉语。其中一个项目叫star talk美国星谈计划。这个也和孔子学院也有差不多的历史，大概七八年。每年到夏天，它就会邀请不同的单位来申请一笔钱来培养老师。今年有四十个培训点分布在全国，我们夏威夷也是一个点。因为这种培训班是美国政府出资，那就限于在美国工作的老师。夏威夷就拿着联邦政府的钱赞助十个美国老师培训。同时我们也欢迎其他国家的老师来参与.可是不能用美国政府的钱，他们是自费的。所以今年有四位老师，两位从香港，两位从上海，来同时跟我们培训。学费就免了，但是交通，和食宿是自费的，加起来大概三千美元。三个半星期，我们是先开始培训老师，然后引进一般真的学生。我们有七个骨干老师，带着十四个培训老师，总共21名老师来培养20名学生。老师在教的时候，旁边有很多老师在观摩，在反馈。我们觉得通过这样的实习，老师们真的会改变自己的行为，改变自己的习惯

【问题13】美国的网络比较发达，美国人喜欢用网络做什么？【小标题：网络是丰富的资料库】

互联网非常好，我是那种没有互联网就活不下去的人。通过上网去查资料、看视频和听音乐，发邮件和沟通。上网学习还是一门新课。是非常好的一个贡献，互联网学习非常有意思，我等着看互联网学习将来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我自己是经常上网去查信息的，比如我学印度语，我有点烦恼，老师为什么还没有谈到这个题目。在这种情况下，我就上互联网查，看看有没有其他老师来教我。

【问题14】第一次上CCTALK公开课，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小标题：CCTALK是方便的学习工具】

我觉得cctalk非常有意思，刚开始的时候，我有点紧张。可是开始操作后我就放松了。我觉得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工具，讲座完后，大家给我很多反馈，我觉得很有用。跟面对面有一点区别，面对面讲课的时候，每个十分钟我会停下来问学生。CCTALK还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听众可以坐在自己的家里上网学习

【问题15】美国互联网教学盛行，把网络教学纳入孔子课堂，你对这种现象有什么看法么【小标题：网络的孔子学院】

慕课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概念.我自己已经报过两次名，参加不同的慕课。它是不同学校的有名的教授集中在一起教授一门课。会继续发展下去的.汉办已经在想把慕课这种网络教学引入孔院或孔子课堂系统里。这份工作已经开始动工了。因为我们现在面授可能也只能帮到人口的百分之一，这个需求很大。为什么不利用网络来补充。

结尾：我是夏威夷大学的任友梅，沪江网，收获的是不只是外语